二十一(第2/9頁)

米麗安拿著一托盤酒水走進來,在朱巴爾的誇誇其談中倒好了四杯酒。「老板,」她打斷他道,「你願意把這句話用書面形式記錄下來嗎?」

「什麽?」朱巴爾猛一轉身,「偷聽!放學以後留下,把『我不會再伸長耳朵偷聽別人的談話』抄一千遍。」

「好的,老板。這是你的,船長……還有你的,納爾遜大夫……你的,馬哈邁德博士。你說把水放在一邊對嗎?」

「對,米麗安。謝謝。」

「哈肖牌服務——馬馬虎虎,不過速度還行。這是你的,老板。」

「你往裏頭加了水!」

「安妮的命令。你太累了,喝純的怕受不了。」

朱巴爾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先生們,看到我遭的是什麽罪了吧?咱們壓根兒就不該給她們穿鞋子。米麗安,那一千遍改成用梵文寫。」

「好的,老板。」她拍拍他的腦袋,「盡管發你的瘋吧,親愛的;這是你掙來的。我們都為你驕傲。」

「回廚房去,女人。每個人都有酒了嗎?本在哪兒?」

「都有了。本在打電話,口述他的專欄文章,酒杯就在他手邊。」

「很好。現在你可以安安靜靜地退下了——再把邁克叫來。先生們!麽克阿羅哈叵噢勒!」他舉起酒杯。其他人也一道喝了。

「邁克在廚房幫忙。長大以後,他大概會當個管家。」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不管他在幹嗎,叫他進來;納爾遜大夫要為他檢查身體。」

「不用急。」隨船醫生道,「朱巴爾,這蘇格蘭威士忌棒極了——不過祝酒辭說的是什麽?」

「抱歉。玻利尼西亞語,『願我們的友誼長存』。算是水儀式的注腳好了。順便說一句,先生們,拉裏和杜克也是邁克的水兄弟。不過別擔心,他們不會做飯……他們是那種在黑黢黢的巷子裏幫你盯著背後的人。」

「有你替他們擔保就夠了,朱巴爾。」範特龍普讓他放心,「我們認可他們,然後封死大門。不過,咱們先為姑娘們幹一杯吧,斯溫,你從前那句祝酒辭是怎麽說的來著?」

「敬所有漂亮姑娘的那句?還是先敬這兒的四位姑娘吧。幹杯!」大家為四個女性水兄弟喝了一杯,納爾遜接著問道,「朱巴爾,你是在哪兒找著她們的?」

「我自己的酒窖裏養的。等我把她們訓練好了,城裏的什麽騙子就會跑來娶了她們。我注定賠個精光。」

「看得出你吃了不少苦頭。」納爾遜同情地說。

「的確如此。我相信在座的先生們都結過婚了吧?」

有兩個已婚的,馬哈邁德還沒有。朱巴爾冷冷地盯著他。「你可願意爽快點兒,自行解體?當然是午飯以後,不必餓著肚子上路嘛。」

「我根本沒有威脅。我是個永久性的單身漢。」

「得了,先生!我早瞧見朵卡絲跟你擠眉弄眼了……你樂得喵喵直叫喚呢。」

「我不會起壞心,保證。」馬哈邁德本想告訴朱巴爾,他絕對不會娶一個不信仰自己宗教的女人,但考慮到這個理由對異教徒而言沒什麽說服力,只好作罷,「不過,朱巴爾,可別跟邁克說這種話。他不會靈悟你在開玩笑,沒準兒當場變成屍體,撂在你面前。我不知道邁克是不是真能把自個兒想死掉。但他肯定會試試。」

「我敢保證他辦得到。」納爾遜斷言,「博士——朱巴爾,你有沒有注意到邁克新陳代謝的異常之處?」

「唔,這麽說吧,我還沒注意到他的新陳代謝有任何正常的地方哩。」

朱巴爾轉向馬哈邁德。「別擔心,我不會邀請邁克自殺的。我靈悟他還沒能靈悟『玩笑』這個概念。」朱巴爾擠擠眼,「不過我也沒靈悟『靈悟』。酒鬼,你能說火星語,對吧?」

「一點點。」

「你說得很流利,我聽見的。你靈悟『靈悟』嗎?」

馬哈邁德若有所思地說:「不。『靈悟』是火星語裏最最重要的一個詞。我打算花上好多年,極力理解它,但我不見得能成功。你必須用火星語思考,才能靈悟『靈悟』。你注意到沒有,對某些觀念,邁克的理解方式迥異於地球人類?」

「我注意到沒有?我可憐的腦袋呀!」

「我的也一樣。」

「食物!」朱巴爾宣布,「午餐,正是時候!姑娘們,放在我們夠得著的地方,然後保持恭敬的緘默。繼續,博士。要不,既然邁克在場,我們待會兒再說?」

「沒必要。」馬哈邁德用火星語對邁克說了幾句。邁克開朗地笑了,但回答完馬哈邁德的話之後,表情重又變成一片空白,自顧自地吃起了東西,「我告訴他我準備做什麽,他要我正確地說;這不是一個看法,而是一個事實,一個必須。假如我沒能說對,但願他能及時發現,給我指出來。不過恐怕他是不會的。邁克用火星語思考,這樣一來,他腦子裏的『地圖』和咱們的不一樣。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