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6頁)

寶樹微微一笑,不再理他,轉頭問那長頸漢子道:“那雪山飛狐到底是何等樣人?他與你家主人又結下了什麽梁子?”那漢子道:“主人不曾說起,小的不敢多問。”

說話之間,童仆奉上飯酒,在這雪山絕頂,居然肴精酒美,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那長頸漢子道:“主人娘子多謝各位光臨,各位多飲幾杯。”眾人謝了。

席上曹雲奇與陶子安怒目相向,熊元獻與周雲陽各自磨拳擦掌,陶百歲對鄭三娘恨不得一鞭打去,雖然共桌飲食,卻是各懷心病。只有寶樹言笑自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滿嘴粗言穢語,哪裏像個出家人的模樣?

酒過數巡,一名仆人捧上一盤熱氣騰騰的饅頭,各人累了半日,早就餓了,見到饅頭,都是大合心意,正要伸手去拿,忽聽得空中嗤的一聲響,眾人一齊擡頭,只見一枚火箭橫過天空,射到高處,微微一頓,忽然炸了開來,火花四濺,原來是個彩色繽紛的煙花,緩緩散開,隱約是一只生了翅膀的狐狸。寶樹推席而起,叫道:“雪山飛狐到了。”

眾人盡皆變色。那長頸漢子向寶樹請了個安,說道:“敝上未回,對頭忽然來到,此間一切,全仗大師主持。”寶樹道:“有我呢,你不用慌。便請他上來吧。”那漢子躊躇道:“小的有話不敢說。”寶樹道:“但說無妨。”那漢子道:“這雪峰天險,諒那飛狐無法上來。小人想請大師下去跟他說,主人並不在家。”寶樹說:“你吊他上來,我會對付。”那漢子道:“就怕他上峰之後,驚動了主母,小的沒臉來見主人。”

寶樹臉一沉,說道:“你怕我對付不了飛狐麽?”那長頸漢子忙又請了個安,道:“小的不敢。”寶樹道:“你讓他上來就是。”那漢子無奈,只得應了,悄悄與另一名侍仆說了幾句話,想是叫他多加提防,保護主母。

寶樹瞧在眼裏,微微冷笑,卻不言語,命人撤了席。各人散坐喝條,只喝了一盞茶,那長頸漢子高聲報道:“客人到!”兩扇大門“呀”的一聲開了。

眾人停盞不飲,凝目望著大門,卻見門中並肩進來兩名童兒。這兩名童兒一般高矮,約莫十三四歲年紀,身穿白色貂裘,頭頂用紅絲結著兩根豎立的小辮,背上各負一柄長劍。這兩人眉目如畫,形相俊雅,最奇的是面貌一模一樣,毫無分別,只是走在右邊那童兒的劍柄斜在右肩,另一個童兒的劍柄斜在左肩,手中多捧了一只拜盒。

眾人見了這兩個童兒的模樣,都感愕然,心中卻均是一寬,本以為來的是那窮兇極惡的“雪山飛狐”,哪知卻是兩個個小孩童。待這兩人走近,只見兩人每根小辮兒上各系一顆明珠,四顆珠子都是小指頭般大小,發出淡淡光彩。熊元獻是鏢局的鏢頭,陶百歲久在綠林,識別寶物的眼光均高,一見四顆大珠,都是怦然心動:“這四顆寶珠可貴重得很哪,兩人所穿的貂裘沒一根雜毛,也是難得之極。就算是大富大貴之家,也未必有此珍物。”

兩個童兒見寶樹坐在正中,上前躬身行禮,左邊那童兒高舉拜盒。那長頸漢子接了過來,打開盒子,呈到寶樹面前。寶樹見盒中是一張大紅帖子,取出一看,見上面濃墨寫著一行字道:“晚生胡斐謹拜。雪峰之會,謹於今日午時踐約。”字跡甚是雄勁挺拔。

寶樹見了“胡斐”兩字,心中一動:“嗯,飛狐的外號,原來是將他名字倒轉而成。”當下點了點頭道:“你家主人到了麽?”右邊那童兒道:“主人說午時準到,因恐賢主人久候,特命小的前來投刺。”他說話語聲清脆,童音未脫。寶樹見兩童生得可愛,問道:“你們是雙生兄弟麽?”那童兒道:“是。”沒著行了一禮,轉身便出。那長頸漢子道:“兄弟少留,吃些點心再去。”右邊那童子道:“多謝大哥,未得家主之命,不敢逗留。”田青文從果盤裏取了些果子,遞給兩人,微笑道:“那麽吃些果兒。”左邊那童兒接了,道:“多謝姑娘。”

曹雲奇最是妒忌,兼之性如烈火,半分兒都忍耐不得,見田青文對兩人神態親密,心中怒氣已生,冷笑道:“小小孩童,居然背負長劍,難道你們也會劍術麽?”兩童愕然向他望了一眼,齊聲道:“小的不會。”曹雲奇喝道:“那麽裝模作樣的背著劍幹麽?給我留下了。”伸出雙手,去抓兩人背上長劍的劍柄。

兩個童兒絕未想到此時有人要奪他們兵器,曹雲奇出手又是極快,只聽刷刷兩聲,眾人眼前青光閃動,兩柄長劍脫鞘而出,都已被他搶在手中。曹雲奇哈哈一笑,道:“你兩個小……”第五字未出口,兩個童兒一齊縱起,一出左手,一出右手,迅速之極的按在曹雲奇頸中。兩人同時向前一扳,曹雲奇待要招架,雙腳被兩人一出左腳、一出右腳的一勾,登時身不由主的在空中翻了半個筋鬥,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