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9頁)

曹雲奇滿臉通紅,雙手伸出了一半,不敢去接,又不好意思縮回,停在空中,慢慢垂下。原來他只見師父對鐵盒十分珍視,守藏嚴密,卻從未見他打開過盒蓋,別說寶物來歷,連是什麽寶物也不知道。阮士中、殷吉雖是天龍門的前輩高手,也是面面相覷,說不出個所以。周雲陽忽道:“我們自然知道,那是一柄寶刀。”

他在天龍門中論武功只是一流腳色,素來不得師父寵愛,為人又非幹練,突然說出這句話來,阮士中等都是一驚,心想:“你知道什麽?趁早別胡說八道。”哪知寶樹卻道:“不錯,是一柄寶刀。你可知這口刀原來是誰的?怎麽落入天龍門之手?”

阮士中等不料周雲陽居然一語中的,無不大為詫異,一齊注目,等他再說。卻見他青白色的臉上紅了一紅,隨即又轉青色,悻悻的道:“這是我天龍門祖傳下來的,誰得了寶刀,誰就做掌門。”殷吉接口道:“不錯,這是本門寶刀,南北兩宗輪流掌管。”

寶樹搖頭道:“不對,不對!我料你們也不會知道。”周雲陽道:“難道你就知道了?”寶樹道:“二十年前,我就知道。雪山飛狐與此間莊主的爭端,也就由此而起。中間若不是有這些瓜葛,老衲又何必邀各位上山?”

天龍群豪、陶氏父子、劉熊師兄弟等都吃了一驚,心想:“這老和尚果然不懷好意,原來也想劫奪這盒中寶刀。我們今日身陷絕地,那可是有死無生了。”眾人想到此處,只聽刷的一聲,一人亮出了兵刃,接著刷刷、叮叮一陣響聲過去,群豪已各執兵刃將寶樹圍住。阮士中等兵刃被雙童削斷了的,也俯身把斷刀斷劍搶在手裏。

寶樹在人叢中緩緩轉了個圈子,微笑道:“各位要跟老和尚動手麽?”群豪怒目而視,無人接口。這時站得近了,人人看得清楚,寶樹雖然胡子花白,臉有皺紋,但雙目炯炯,年紀其實也不甚大。

劉元鶴退後一步,叫道:“大夥兒齊上,先殺老和尚。咱們自己的事,下了山慢慢商量。”他只覺在山峰上多耽一刻,便多一分危險。群豪都感在這山莊中坐立不安,劉元鶴的話正合心意。正要一湧而上,忽聽門外砰的一聲巨響,似是開了一炮。

眾人愕然相顧。隔了片刻,於管家匆匆從外奔進,臉有驚惶之色,叫道:“各位,大事不妙!”曹雲奇叫道:“雪山飛狐到了麽?”於管家道:“那倒不是。我們上下山峰的長索和絞盤,都給人家毀了。”眾人嚇了一跳,七嘴八舌的問道:“那怎麽會?”“沒第二條索兒了麽?”“有沒別的法兒下去?”於管家道:“峰上就只這條長索,小人一時不察,竟然給飛狐手下那兩個童兒毀了。”寶樹變色道:“怎麽毀的?”

於管家道:“弟兄們縋了那兩個小鬼頭下峰,都進屋休息,忽聽到爆炸之聲,搶出去看時,見絞盤和長索已炸得粉碎,定是這兩個天殺的小鬼在絞盤中放了炸藥,將藥引通下山峰,點了火燒上來的。”眾人一呆,紛紛搶出門去,果見絞盤炸成了碎片,長索東一段西一段散得滿地。幸好絞盤旁的漢子都已走開,無人死傷。

殷吉問寶樹道:“大師,飛狐此舉有何用意?”寶樹道:“那有什麽難猜?他要咱們盡數餓死在這峰上。”殷吉道:“咱們跟他無怨無仇。”寶樹道:“他可與此間的主人仇深似海。再說,鐵盒在你們手裏,那就是跟他結上了梁子。”殷吉道:“飛狐也要這鐵盒?”寶樹道:“可不是嗎?”

眾人一想到兩個童兒怪異的武功,心中都是一般的念頭:“童兒已是這般了得,正主兒更不用說了。”默默跟著寶樹回進大廳。

只見苗若蘭已從內堂出來,說道:“大師,那雪山飛狐要把咱們都困死在這兒?”寶樹沉著臉道:“正是。大夥兒坐上了一條船,得想個法兒下峰。”苗若蘭道:“那不用耽心,我爹爹日內就會上來,自能救咱們下去。”眾人一想,金面佛苗人鳳的女兒在此,他豈能袖手不顧?不由得頓感寬心。只有劉元鶴暗暗搖頭,卻也不便明言。

寶樹道:“苗大俠雖然武功蓋世,但這雪峰幾百丈高,一時之間怎能上來?”苗若蘭道:“既有人能上來建了莊子,我爹爹怎會上不來?”寶樹道:“夏天峰上冰融雪消,上來不難,這時候正當嚴寒,要待雪消,少說也得三個月。管家,這山上貯備了幾個月糧食?”於管家道:“下山采購糧食的管家預計後日能回。此間所貯糧食本來還可用得二十多天,現下添了各位賓客與苗小姐帶來的仆婦使女,算來只有十日之糧了。”

眾人臉上變色,默然不語,心中都在咒罵雪山飛狐歹毒。

曹雲奇忽道:“咱們慢慢從山峰上溜下去……”只說了半句話,便知不妥,忙即住口。這山峰陡峭無比,只怕溜不到兩三丈,立時便摔下去了。旁人一齊瞧著他,均想:“這人草包之極。”曹雲奇見了各人眼色,不由得脹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