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凡爾登:準備(第4/7頁)

法國人當然不知道法金漢的計劃。但是,法金漢也不知道法國人的一個動向,就在法金漢制訂他的進攻計劃時,凡爾登變成法國政治爭論的中心,不僅法軍參與進來,就連法國政府的最高官員也參與進來。爭論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大戰開始的戰場形勢,德軍以驚人的速度摧毀了列日和納慕爾的堡壘,霞飛看到這個情況後,開始對堡壘軍事價值失去信心。1914年底之前,德軍企圖從阿爾薩斯、洛林向西推進,霞飛命令放棄凡爾登。在這個地區的法軍指揮官是莫裏斯·薩瑞爾,他沒有理會霞飛的命令,成功地阻止了企圖包圍他的德軍,他就是那個後來帶領多國部隊受困於薩洛尼卡的將軍。這個成功沒有給霞飛留下什麽印象,霞飛從1915年開始把凡爾登的大炮和士兵轉移到他在別處的進攻之中。8月,年老的海爾將軍(General Herr)被任命為這個地區的地方長官,他警告說凡爾登的防禦力量太薄弱,需要加強。但是,他的前任就是因為提出同樣的抱怨而被解職的。這次,海爾將軍沒有被解職,但他沒有獲得所需的幫助。

海爾並不孤單。許多在巴黎和戰場上的將領都抱有與海爾類似的觀點。年紀已有60多歲但官階較低僅為中校的埃米爾·德利揚(Emile Driant)就是其中的一名較有影響力、較勇敢的人。大戰前30年,德利揚事業剛剛起步,他是性格怪異的喬治·布朗熱(Georges Boulanger)將軍的侍從武官(也是女婿)。性格既狂暴又極度滑稽的布朗熱有一個不幸的人生,他曾經是法國的戰爭部長,利用1880年法國處於恐慌之中的機會幾乎就要建立起一個類似於拿破侖式的獨裁政權,但因沒有抓住危機中的機會而失敗,最後在自己情人的墳墓前自殺身亡。德利揚與布朗熱的這層關系給他帶來麻煩,後來他又加入一個自稱是布朗熱主義者的右翼好戰派別,這就更使得他成為法國軍界懷疑的目標,當時法國軍界由反對皇權、反對教權的共和黨人控制。他50歲時還只是一個少校,毫無提升的希望。他離開了軍界,轉入政治和寫作。他被推選為國民大會代表(大戰開始後他還保留這個職位),寫了幾本暢銷書,呼籲恢復國家銳氣,與德國打仗不可避免,要準備打仗。他迫切要求加強法國東部的防禦線,出版了一篇有關堡壘戰的論文。

或許是因為他的年紀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他的出身背景的問題,德利揚只獲得了一個卑微的參謀職位。他的新位置恰巧就在凡爾登大本營中心。凡爾登在1915年基本上沒有戰事,所以絲毫未損。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他轉移出大本營,開始指揮兩個步兵營,陣地位置在一塊名叫考斯(Bois des Caures)的林地,對面就是德軍陣地。

德利揚知道德軍遲早會發動進攻,他的職業感覺告訴他這塊陣地根本沒有準備好。與他的上級軍官的做法不同,他不滿足於僅僅是向上級抱怨,而是要求看到有實質變化。他在8月裏與國民大會的成員交流。“在未來大規模的進攻中我們的前線將會被蹂躪,”他在寫給大會主席的信中說,“第二道防線的防禦力不夠,我們沒有盡到修建防禦線的職責:沒有足夠的人來修建,也沒有足夠的帶刺鐵絲網。”他引起了加利埃尼將軍的注意,加利埃尼就是那個馬恩河戰役中的無名英雄、現任戰爭部長。雖然加利埃尼身體不佳,但精神矍鑠,他這次對戰爭的進展感到煩悶,越來越懷疑霞飛的戰略。他在12月16日寫的日記比較好地反映了他的受挫感。“早晨,內閣部長,討論霞飛和戰壕。擔憂德國的下次進攻。有些地段的堡壘沒有準備。事情很嚴重。必須為凡爾登多做點兒事。”

加利埃尼在獲悉德利揚的警告後迅速做出反應,派遣一個檢查組去凡爾登。檢查組的檢查報告支持德利揚的警告,加利埃尼將報告傳給霞飛,要求做出回答。霞飛有一個臭名昭著的習慣,他把政府的詢問都看作幹預,並且非常善於不給予回答。這次,他的回答既傲慢又帶著輕蔑的憤怒。“我認為你們不能用政府的名義表示害怕。”他告訴加利埃尼。他還宣稱有3個或者4個防禦點的建築工作已經完成,或者即將完成。這完全是謊言,霞飛後來垮台與這個謊言有關。在1915年底,他在政治上十分強大,認為自己可以自由地欺騙政府,並攻擊任何敢於挑戰自己的人。他要求查處是誰在給加利埃尼信息。他說:“我不能允許下屬士兵不按照已經建立的軍事渠道向政府傾訴對我的不滿。軍官服務於前線,政治家穿西裝。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他原本有幾種辦法對付德利揚:除名、轉移、送上軍事法庭,但他都沒有用,很可能是因為考慮到加利埃尼有許多政治關系,不願與他交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