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1(第4/11頁)

他隨即把識別證丟進垃圾桶,因為他可不想在裝袋工人報遺失時,還把它掛在身上。接著,他站在一個大時鐘下方調整手表時間。現在是巴黎時間剛過六點。他打給羅賓內特,描述了附近地點的特征。

羅賓內特似乎搞糊塗了。“你是坐包機過來的嗎,傑森?”

“不是,我搭貨機。”

“好的,難怪你會在舊第三航廈。”羅賓內特說,“待在那裏,朋友,我馬上來接你。”接著他發出竊笑。“另外,歡迎你來到巴黎。那些追捕你的人運氣真差,他們一定會搞混的。”

伯恩去洗手間沖了沖水,看著鏡子,憔悴的面容,煩擾的眼神,還有發紅的喉嚨,他都快認不出自己了。他掬水沖了頭臉,洗掉汗水、汙垢跟先前塗上的化妝品,接著再沾濕紙巾,擦了擦喉嚨上那道水平的傷口。他得趕快搽點藥膏才行。

他的胃糾結成一團,雖然還不餓,但他知道自己得吃些東西。每隔一段時間,燃油的味道就會湧出來,害他作嘔,而且淚流不止。為了不再去想那惡心的氣味,他先花五分鐘伸展一下身體,然後再用五分鐘做做柔軟操,讓肌肉擺脫緊繃與疼痛。他不理會做操時的疼痛,用均勻的深呼吸拉開注意力。

他走回航廈時,雅克·羅賓內特已經在等他了。羅賓內特長得很高,身體看來十分強健,他穿著一套合身的深色細條紋西裝,發亮的壓花皮鞋,還有一件時髦的粗花呢輕便大衣。他老了些,頭發也灰白了點,但其他形象都跟伯恩破碎的記憶裏差不多。

他一看到伯恩,馬上露出笑容,但沒有馬上走上前,而是用手勢告訴伯恩往右邊走。伯恩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好幾個法國警察進了航廈,正在詢問機場工作人員,顯然正在尋找偷了那位裝袋工識別證的人。

伯恩神態自若地向前走。快到門口時,他又看見兩名法國警察,胸前掛著輕型機槍,仔細檢查所有出入航廈的人。

羅賓內特也看見了他們,他皺皺眉頭,然後迅速走過伯恩身旁,推開門,吸引警察的注意。等他介紹完自己,他們便告訴他正在找一個偷了某位裝袋工識別證的人——而且這個人可能是恐怖分子。他們拿了張傳真相片給他看,上面印著伯恩的臉。

不,羅賓內特說他沒見過這個人,臉上還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告訴他們,說不定——這應該可能吧?——這名恐怖分子是來找他的。接著他便問他們,能不能好心護送他回車上?

等羅賓內特跟兩個警察離開,伯恩馬上走出大門,外面盡是一片灰色薄霧。他看見警察正陪著羅賓內特走回他的標致汽車,於是他往另一個方向走。

羅賓內特上了車後,偷瞄了伯恩一眼;他向警察道謝,接著他們就走回航廈大門外繼續站崗。

羅賓內特發動車子,在一個路口回轉,準備離開機場。等開出那兩個警察的視線後,他便減緩車速,打開靠近伯恩方向的窗戶。

“剛剛真險啊,朋友。”

正當伯恩準備打開車門,羅賓內特搖了搖頭。“既然機場已經進入高度戒備,我們等一下一定還會遇到其他國家的警察。”他彎下身子,拉了後車廂的開關。“雖然不很舒適。”他帶著歉意說,“不過是目前為止最安全的地方。”

伯恩沒說什麽,直接爬進後車廂,關上車蓋,羅賓內特便繼續往前開。他的確有先見之明,因為在他們出機場前就遇到兩次路障,第一次是國家警察,第二次則是法國外交部的人。由於羅賓內特的地位很高,兩次路障都沒受到阻撓,不過他們都拿了伯恩的照片給他看,問他認不認識這名逃犯。

開上A1公路十分鐘後,羅賓內特將車子停到故障區,打開後車蓋。伯恩爬出來,坐上乘客座,接著羅賓內特便加速開上公路,朝北方前進。

“就是他!”裝袋工指著傑森·伯恩的相片說,“就是他偷了我的識別證。”

“你確定嗎,先生?請再看清楚一點。”調查員艾林·沙弗依把相片拿到目擊證人正前方。他們在戴高樂機場第三航廈的一個房間裏,這地方算是沙弗依臨時決定的總部。這地方很簡陋,而且還有濃烈的黴味跟消毒劑氣味。他覺得自己老是待在這種地方。對他來說,沒什麽事是恒久的。

“對,對,”裝袋工說,“他撞上我,然後說他有偏頭痛。十分鐘後,我要通過安全門時,就發現識別證不見了。一定是他拿的。”

“我們知道他拿了,”沙弗依調查員說,“就在你報遺失的期間,電腦顯示有人用你的識別證刷過兩道門。拿去吧。”他遞過識別證。沙弗依是個矮子,而他很在意這件事。他的臉看起來就跟他的黑長發一樣皺,嘴唇似乎永遠噘著,仿佛連睡覺時都在思考。“我們在一個垃圾桶裏找到的。”